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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头土脸的在暗无天日的地底摸爬滚打数次后,我总算迎来了希望的曙光,我找到了雷城的入口。
昏昏沉沉的大脑仿佛更新过一般高速运转起来,阴霾一扫而空,咳嗽两声后,我蹦哒着两条酸痛的腿,朝角落里沉思的闷油瓶跑去。
他一如既往地戴着帽子,我过去困惑,在墓里戴帽,不怕阻挡视线吗,后来胖子解释说:小哥这是不想见人。闷油瓶习惯性地躲在自己的世界里,闭目塞听,好在这些年来,他已经改变了许多,用句时髦的话说,就是从自己的壳里出来了,他至少能耐心听我说话,对我微笑的频率也增加了。
他笔直、沉稳的站在那里,高瘦的体格如同一颗树,即使挑选了一身存在感极低的装束,依然能让人一眼认出,他带来安全感。
闷油瓶或许是听到了咳嗽声,注意到了我,迎上来,我语声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些许自豪:“小哥,我们找到了去往雷城的方法,我们从水下走,赶紧出发,这里肯定有暗道。”我拍了拍他胳膊,“你过来看一下。”我扭头带路,刚一转过头,后颈一疼,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好你个闷油瓶,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打晕我,十年半点长进都没有,我收回“你能耐心听我说话”这句话。
等我醒来的时候,熟悉的深蓝色衣服已经不见了,我缩在胖子的怀里,他一脸关切地看着我,我在他肥厚的胳膊上蹭了蹭脑袋,还别说,真软和,我直想在他怀里多待一会儿。胖也有胖的好处,虽然墓里总是掉链子,但也能做个不错的靠枕。
话说回来,最容易在墓里掉链子的人大概是我。
胖子见我醒了,喜笑颜开,他想来喜怒形于色,比我们这些人活得清爽多了。
“天真,睡醒了,感觉怎么样?”他问我,将我往上抱了抱。
我由着他动作,舌头在嘴里舔了一圈:“三个问题,我嘴里吃了什么?小哥去哪儿了?他干嘛要打晕我?”
“小哥可都是为了你好啊。”一只肥手拍到我大腿上,“小哥说你太亢奋,对身体不好,而且平常咳了很多血,必须休息。你说你天真,咳血这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们?要不是小哥心细,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胖子质问我。
我心脏立刻紧紧揪起来,什么?我咳血的样子被小哥看到了,我明明隐藏的很好,难不成闷油瓶还会偷窥我上厕所吗?
我的心虚大概写在了脸上,胖子又用肥手拍了拍我大腿,生疼。
“小哥那眼睛贼着呢,耳力也好,他想了解的事情,你还想糊弄过去?”胖子唾沫横飞地说。
“你们给我吃了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
“麒麟竭,小哥说这玩意儿有助于你的睡眠,他听到上头有动静,去查看了。”
我苦笑,当年续命的东西,现如今也只能改善一下睡眠了。我咳嗽两声,正要起身,前方传来铁链的响声,胖子欢呼道:“小哥,天真醒了。”
闷油瓶飞速地蹦到我身边,抬起手。
坏了,不会现在就打我吧,我知道错了,给我点面子成吗?我是个四十多岁的大孩子了。
我下意识闭眼闪躲,冰凉的手贴在我的额头上,还好,是测体温。
“小哥一下来就知道暗道了,他就是想满足你的夙愿,让你自己去找。”胖子说道。“刚开始抱你,你身体都是凉的,现在总算暖和起来了,嘿嘿。”
我晃了晃头,确实清醒不少,睡眠拯救了我的大脑,我心虚地瞥了一眼闷油瓶,他脸色铁青,标准的心情不爽。
当然,也可能是天太冷了。
我假笑道:“小哥,情况怎么样?”
“你咳了很多血。”他没回答我。
我眼神躲闪,低着头不说话。病来如山倒,如果我的生命即将在三个月以后终结,那日益恶化是完全可以想象的。近日来,咳血的次数明显增多,肺部干涩难受,喉咙痛,头疼一起这么折磨着我,有时甚至会有窒息感。当我摔跌在冰冷地板上时甚至会想:要不就这么咳过去算了。
但我还不能死,二叔生死未卜,我的朋友们下落不明,我得把这一切做完,才能安心闭眼。这么多年来,撑过漫长孤独的岁月,不过是一丝执念。
“你身体非常虚弱,应该休息,事情交给我我们做。”闷油瓶继续说。
胖子在一边附和:“就是,天真,我们结实耐操,你这虚弱的小身板就别来瞎掺和了。”
我苦笑一声,不理他们,重复刚才的问题:“上面情况怎么样?”
“焦老板的人在上面,我还看到了瞎子、刘丧、小白。”他说。
他们可能被挟持了,我心里一紧,挣扎着要起来,胖子按住我,说:“天真,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呢?再躺躺。”
“死胖子。”我骂道,“他们身处险境,我怎么躺的下去,快放开我。”
“他们暂时没有危险,现在也不是出去的最好时机,焦老板就在上面,我们出去是自寻死路。”闷油瓶说,用手按着我的肩膀。
我正待坚持,闷油瓶眼神突变,形如恶鬼,我打了个寒战,闷油瓶立刻恢复过来,冷冷地说:“躺好。”
多年的挨打经验让我立刻屈服,身子比脑子还快,把脸埋到了胖子圆滚滚的肚子上。
“果然只有小哥治得了你诶天真。”胖子满意地用手抚摸我的背,让我放松。
我们就这样静默了几分钟,耳边只有胖子的呼吸声和远方的滴水声,我转头,闷油瓶立刻看向我,脸色柔和了一些。
大概是作为病人的“特权”,病人就应该被大家照顾,我对闷油瓶的畏惧降低很多,我知道,等事情结束肯定免不了一场毒打,但闷油瓶肯定不会在这里打我,更何况我身体也不好,他不会舍得的,他连我亢奋都担心,更别说揍我了。
我翻过身子,站起来,说:“不行,我要去救他们。时间不等人,万一他们出事,我们后悔都来不及。”
胖子立刻骂起来:“我说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话呢,小哥说了不能出去,非要去送死。”
我看着他们,小哥朝我走过来,浑身散发某种煞气,我非常熟悉,他已经怒火冲天了。我下意识往后退,胖子喊道:“打晕他,小哥。”
死胖子,你就会让小哥收拾我。我快速后退,将黑瞎子教的本领运用到极致,竟生生与闷油瓶拉开了5米的安全距离。
闷油瓶一动不动地站在我前面,不前进,也不后退,冰冷的眼神看的我直发毛。
“小哥,我必须去。就像你担心我一样,我也担心他们。”我试图说服闷油瓶,但闷油瓶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我心一横,梗着脖子说:“就算你不让我去,我也会去的,反正我也要死了,不差这三个月。”
胖子又开始骂骂咧咧起来,严厉指责我大逆不道的言论。闷油瓶深呼吸一口气,片刻后说道:“行。”
胖子惊讶地张大嘴巴,我也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做好他暴起打晕我的准备,结果这货答应了?
闷油瓶说道:“你在一边等着,我跟胖子商量一下对策。”
我欢喜地答应着,去一旁收拾东西,胖子愁着脸抱怨着闷油瓶,闷油瓶带他换了个角落,我听不到他们说话了。
这是在商量什么机密案件,怎么还背着我呢。
我试图靠近,每回稍微移动一步,都会被闷油瓶严厉的双眼吓回去,只好作罢。
我将背包里最后一样东西整理好,不远处又传来铁链声,闷油瓶跟猴儿一样窜上去了。我急了,这人怎么不守信用呢,说好的带我一起去,怎么又单独行动了。
我着急忙慌地要跟上去,胖子喊住我:“小哥去打探敌情了,很快就回来。”
我泄了一口气,算他有点良心。
胖子走过来,表情有些古怪,他的笑容颇为虚假,嘴角强行勾起,眼睛却折射不出丝毫笑意,一反大大咧咧的常态。“天真,让胖爷抱抱你。”他的胳膊箍住我的身体。
“死胖子,你发什么神经?”我笑骂道。
“我们的小天真啊,被病痛折磨的都瘦一圈了。”他圈紧我的身体,喃喃自语,“这都是命啊,有的人祸害遗千年,有的人却活不到半百。不过话说回来,像咱们这种地下工作者,每过一天都是赚的。”
胖子什么时候也这么矫情了,我推了下,没推开,就由着他把我抱着怀里,附和道:“是啊,命这种事情,谁知道呢,我早就不在乎,在沙漠里就不在乎了。”
头顶传来动静,胖子将我抱的更紧:“天真,咱小哥可能苛刻了些,但他都是为了你好,胖爷也是为了你好。”
我当然知道这些,胖子今天确实过于矫情,说一些胡话。我正要问,头顶传来簌簌声,闷油瓶跳了下来。
身上的压力加大,胖子抱着我,寻到附近一座高高的石台,坐了上去,在我的惊呼声中,把我抱在身上,一只胳膊箍住我的大腿,一只胳膊箍住我的腰,我的脑袋垂在他的肩膀上。
“死胖子,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天真。”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刚才跟小哥商量了,达成了共识,我们呢,一致认为你确实需要点教训,你忍着点,小哥保证下手轻。”
卧槽,我惊恐地转头,闷油瓶手里攥着一根捋干净的树枝,成人食指粗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