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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
这个城市的初秋之夜已经褪去了夏天的燥热。在闪烁的霓虹和步行街上拥挤的人流中,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孤独的身影缩紧双肩,快步走进街角的一家酒吧里。
苏陌放下抱在胸前的双臂,站在这家酒吧最昏暗的角落,似乎放松了一些。她过肩的挑染长发在酒吧的灯光下反射出一点蜜棕色的亮泽,浓浓涂抹在眼睑上的眼影和唇上欲滴的色彩却还是没能掩盖住她的疲惫和憔悴。她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取出一支叼在嘴里,然后走向吧台。调酒师是个妖娆的男子,穿紫色衬衣和银白色窄版长裤。他微笑着用眼神询问她要什么饮料。
“一杯马提尼,谢谢。”
那杯晶莹剔透的液体很快就递到了她的手上。苏陌没有立即喝,而是把高脚杯托在指间把玩着。
下腹仍然在隐隐作痛。那个脆弱的小生命离开她的身体仅仅一天,仅仅一天。她不愿去回想自己一个人在手术室里的恐惧和疼痛。冰凉的器械伸进她的腹腔,她能感觉到它们在自己身体里每一下的动作。然后她像是被抽去了最后一丝的力气,无力挣扎,那个生命随着温暖的血液流走,没有哭泣。
而她倚在护士身上被半抱半扶出手术室时,她的男友,那个连劝带哄用无数的许诺和温言软语把她骗到医院的男人,已不见了踪影。
她回到他们一起租的那个小窝时,衣柜里,床上,属于那个男人的东西荡然无存。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爱情。去他MB。
苏陌很漠然。她并不想努力去寻找他。因为她知道,就算找到了,她得到的也不会是她想要的结果。这又何必。
只是,她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何去何从。她爱过吗?或许爱过。因为她感觉到那阵阵钝痛,从内而外切割着自己,让自己窒息。她的心里空荡荡的,只有疼痛在肆意撕扯着。她感到冷,感到茫然。她想有什么东西能把自己的身体填满,想有什么东西能够温暖她,哪怕是片刻都好。但是手中的这杯马提尼,它也是这么冰冷,虽然它折射出华贵的金色光线,但还是没有半点温度。
她用目光扫视着酒吧里的每一个人。那个酒红色长发穿过膝皮靴的女人,那个斜倚在墙边眼神玩世不恭的男人。他,她。他们,她们。大家都在这个晚上寻找着自己需要的东西,不论是刺激还是安慰。都是出来卖的,她自嘲地笑笑,她也是。之所以在这个凉意浸人的夜晚她还穿着露肩上衣和低腰裤,是因为她需要钱。她的钱被那个男人刮了个干净。没钱付房租,没钱吃饭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一边的小桌旁围坐着四五个男人,看上去似乎身上有几个钱。
苏陌踌躇了一下。虽然她以前干过一些比较出格的事情,但是她从来没有向男人直接推销过自己。性这个东西,被赤裸裸地放在灯光下做买卖,其实是一件很残酷的事情。但是她确实需要钱。无论如何,她得活下去。她咬了咬牙,走向那桌人,嘴角轻挑,她坐在其中一个人的腿上,用她从来没有用过的语气问:“帅哥,有没有火?”
那群人被这个小小的突然弄得怔了一下,紧接着有人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哈,小起,你还挺有魅力的啊,刚进来就有妞投怀送抱了,哈哈哈哈……”
被她坐在腿上的男人也笑了。他伸出手拧了一下苏陌的脸。“小妞长得蛮水灵嘛,哈哈。”
一刹那苏陌的脸上有些发烫。第一次,她体会到了,什么是轻蔑。她甚至想迅速起身离开他们。正当她无措时,那男人接着说:“我不抽烟,你找肖哥要去,哈哈……”
苏陌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细灯芯绒的休闲衬衣,略微皱着眉,眼睛是漂亮的琥珀色。一桌人里就他没有笑。她看见了他手腕上的表。那牌子她认得,很贵。
她眨了眨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敢在他的面前轻佻。他的身上有一种令人压抑的气焰,即使是他在静坐,也无法掩盖。但她还是硬着头皮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那个被他们称作肖哥的男人静静地注视着她。仍是微微地蹙眉。好一会儿,他拿出打火机来,递给苏陌。
咔,突然跳出的火苗让苏陌的手一抖。
“肖哥,今天难得带我们出来玩玩,不如就让我们玩得尽兴嘛。”一个人说。
“哎哎哎,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老大没发话,你敢抢老大的妞?”
“长得还行,就是太瘦了。”小起说。
“去去,死玻璃,你没权利对女人发表意见。”
被他的目光注视着,苏陌有种浑身被脱光了当众展示的感觉。她不敢直视他,甚至不敢吸烟。烟一点点地燃着,长长的烟灰掉了些在她的衣领上。
“开个价吧,多少钱?”他的声音很突然,却如他的人一样,冷淡,不留余地。
苏陌愣了一下。“一晚,五百。”
他站起身。“找个宾馆。走吧。”
其他人都是满脸的惊讶。有的人是想笑又不敢笑。
外面停着一排车。男人走向一辆宾利。
“肖哥,您……”有人想说什么,却被他挥挥手制止了。“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肖哥再见。”
“肖哥晚安。”
他转向苏陌,打开门示意她上车。
一路无话,苏陌感觉气氛有些尴尬。她几次转头看看他,他都是面无表情地开车,没有半点交谈的意思。
车开到一家三星级的宾馆。他开了个房间,苏陌乖乖地尾随他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