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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强罗的普快列车即将进入四号站台,为避免发生危险,请在黄线内候车。请带着小孩的乘客多加注意。在四号站台的是前往强罗的折返普快列车,发车时间为4时32分,乘车的旅客请准备上车…”
匆忙的连安全带都忘了系,顺着急刹的前倾冲击搭上门把手,望见刚刚开走的特快列车时,自己心跳骤然僵住一拍的感觉仍在回响。是的,哪怕现在只需要浅浅抬头就能在车前镜里看见男孩平静如水的眼神,她还是感觉心有余悸,只是早就修炼惯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罢了。
幸好没猜错,幸好来的及时,幸好他也没选择离去。
六灯四缸的雷诺Alpine A310在盛夏的热浪中奔驰着,炽热的阳光晒得柏油马路几欲熔化,流淌进浅靛蓝色的车身。没有上级批示,也没有使徒来袭的警报,这件由她自己裁定的“紧急任务”圆满完成,于是现在也不用那么急着往回开,只需要平稳抵达终点,就像是她一直盼望的那样。
分别的时间确实有点短了,短到这次的不期而遇都难被称作“重逢”。是因为这样,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保持了缄默嘛?和初次见面一样,碇真嗣还是靠着副驾驶椅背规矩地坐着,仅有的一点行李都装进了不大的背包,此刻正被安稳放在腿上,被短袖衬衫里伸出的双手牢牢托住。没有分神去理一理久站之后略有些凌乱的碎发,鼻翼伴随着呼吸微微翕动,柔丝般睫毛下的眸子里投射出无悲无喜的坦然。不易察觉地轻轻叹了口气,葛城问了些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
“要先回NERV一趟吗?当然,明天再说也没事的。”“啊,那,再说吧。”
“想先去便利店买点什么庆祝一下嘛?我请客。”“谢,谢谢。不用了。”
“随便去哪逛逛,或者兜兜风?现在还挺早。”“唔,还是,算了吧。”
“那,我们就直接回家?”“嗯。”抛开那些少有的情绪化上课,他确实是个懂事、惹人怜爱的小孩,“麻烦美里姐了,对,对不起。”
轻声笑了两下,如果不是在开车,她可能会伸手在他脑壳上送一记轻弹,“没事,毕竟我可是你的监护人嘛。”眼光流转,她却看见男孩本就没伸得平直的胳膊又回落着握紧了几分,臂弯内侧的浅涡清晰可见,好像想说些什么,可干涩的唇瓣凭空抖动了两下,还是没能开口。
“嗯,等了这么久一定又热又累吧,要不要先睡会?”左手移开方向盘,指尖点了两下侧边的按钮替副驾上的小家伙放倒了些椅背,短暂的拘谨后他也顺从地靠了上去,这时葛城又丝滑地换成右手把车载空调调低一度,“等醒来就到家了,有什么想说的我们慢慢聊。”
唉,十五分钟开完大半个钟头的路程确实太拼了,希望上面的老东西别追究以NERV名义申请的临时禁行令吧。把无意间飘到脸颊上的发丝归拢到耳后,仅剩几秒钟的红灯还有段距离,只是稍稍减速并不会干扰驾驶平稳。反光里的第三适格者不知何时已经悄悄歪过头枕着座椅睡下,脖颈和衬衫领口间露出截浅浅的锁骨,手指环绕揽着行李包,像是只正安然打着呼噜的小猫。
已经过了气温位于最高点的时刻,但暂时也没人走出家门,大街上回响着的只有行道树中传出的蝉鸣。就像你不会纠结会是哪一家的空调外机在发出骚动一样,没人会去关心小生物们更钟爱去往那一棵择木而栖,除非自己的小窝并不安宁,或者过于安宁。
发动机熄火的时候,葛城刚准备开口,就听到碇真嗣咿咿呀呀地发出些专属于刚起床时刻的叫唤。轻轻揉了揉眼睛恢复清晰的同时,伴着“咔哒”一声,他也自觉地直起了腰身。
“谢,谢谢!”男孩理了理偏向一边的碎发,看见指挥官拔出钥匙打开车门后也赶紧跟上步伐。夜市后街的长椅上混杂着酒精和食物腐败的气息,NERV单间里有股冰冷的金属味儿,二子山半坡弥漫着潮湿的雾气,在空无一人的车站远望着被曝晒的轨道总令人胸闷。久违地重返居民区,能看见对面人家摆在阳台上的绿植,清扫后的楼道里弥散开点如有若无的花香,拾级而上的路他走得格外安稳,甚至安稳的让人莫名心慌。一直持续到和第一天在门口时一样,葛城美里进门转过身言笑晏晏,由着他攥着行李包带子,盯着白色运动鞋鞋尖愣了一会才想起来开口。
“我,我回来了。”一双纤长的手伸过来,帮着理了理一路未曾关照过的衬衫领口,路过后脖颈时轻拍了两下表达安抚,碇真嗣却不自觉地脸红了起来。
“欢迎回家!”
厨房门侧和人身高差不多的绿植盆栽、冰箱边上堆着未开封的成箱装啤酒,听到了不寻常的动静,企鹅Penpen打开了他的小房间门,歪着头看见是熟人后也就躺了回去。桌上零零散散堆着点空易拉罐和包装盒,和他来之前别无二样。回到自己的卧室,轻拂过桌面、墙根、床沿,这些本该是积灰重灾区的边边角角却都整洁的像是有人每天都在打扫似的。因为贴心地盖上了床罩,只用揭开就能立刻躺在他睡惯了的褥子上,抬头是熟悉的天花板,只是这次耳机里随声听的声音好像没法盖过心跳。
“美,美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