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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掌声吗?”艾德森悠然地倚在廊柱上,似笑非笑地瞧着面前唯一的观众――帕维尔老师。
树影洒在他白净的脸上,一双银色的眸子闪闪发光――那种倨傲的光芒,帕维尔再熟悉不过,以前他的许多学生也是这样的。
艾德森凭空打了个响指:“先生,在享受完表演后,鼓掌是基本的礼节。”
帕维尔没有说话。事实上,他有太多的经验来对付一个如艾德森这般的坏孩子。他的目光落到男孩平伸的、白皙的掌上,打量着男孩手中那颗无辜地、滴溜溜转着地、仿佛从天而降的玻璃珠。
帕维尔微微侧头,避开珠子折射出的光芒,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男孩腕上那串苍金色的手链和胸前不时垂荡的吊坠上。
真不是一个规矩的孩子,帕维尔想。他扬起眉,施施然地开口:“魔法?”
艾德森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好像帕维尔是一个无知的傻瓜。“不,先生,让我们改一个字,”艾德森戏弄地顿了顿,“魔术。”
帕维尔依旧保持他扬眉的姿态:“真是奇妙的魔术,你应当得到赞赏,我的男孩,可是我认为,魔术并不适合学校。”
“是吗?”男孩不置可否,却在帕维尔再度开口前抢先道:“但魔术不违反校规,先生,任何关于此的指责都是无礼的。”
“当然,艾德森,我比你更清楚校规条文。”帕维尔微微抬手制止了男孩的进一步反驳。“但考试时使用‘魔术’是绝不允许的。”帕维尔飞快地补充道,脸色变严厉了些。
艾德森听出了帕维尔话下深层的嘲弄,不屑地笑笑,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帕维尔却注意到艾德森拔出了原先插在裤袋中的右手,并且仿似不经意地拨弄了几下胸前的吊坠――那是一个奇特而漂亮的纹章,上面缀满货真价实的钻石,显然不是地摊货。
帕维尔暗自笑笑,这是男孩心虚的表现,代表着弱点与突破口。
但帕维尔并未深究,而是继续以一种兴致勃勃的口吻与男孩攀谈起来:“让一样东西出现与消失,这属于初级的魔术,只需要魔术师事先精密的准备、灵敏的反应以及一定的技巧,我也曾经练习过。”
艾德森冷冷笑笑,却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打了个“请”的手势。
“看――”帕维尔像任何其他魔术师那样先故弄玄虚地比划了几下,然后他两首交叠在胸前,再摊开――哦,真糟糕,两只袖口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出现。
艾德森眼角一挑,忍着嘴角边的嘲笑,佯装礼貌地盯着怕维森的手看了三秒,末了遗憾地一摊手:“先生,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是《皇帝的新衣》的新剧本吗?”
“真遗憾,不过……”帕维尔看上去有些沮丧,不过那些坏情绪很快就消失了。他向艾德森做出一个抱歉的表情,然后使劲鼓弄了袖口几下――一根亚麻色的细长藤条终于欲露还羞地探出了头,鞭梢点在帕维尔的左手心里。
男孩怔了一下,随即受到羞辱般得红了脸颊。他的情绪是那样激烈,连脖子都带上了淡粉。
“好在它最后还是出来了,不是吗,艾德森?”帕维尔的声音十分轻快,甚至还耸了耸肩,似乎完全没注意到男孩的尴尬。
“先生,这不是愚人节。”艾德森冷漠地扭过头去。显然,对于藤条,他有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并且他不能接受在公开场合提起它们。
真是薄脸皮的孩子,帕维尔暗想,和他以前教过的捣蛋鬼们都不一样。
“男孩,我只想向你展示让一样东西出现或消失的“魔术”或称把戏,有多么简单且易于识破,虽然演示过程有些事与愿违。”
变化只在一瞬间,甚至连帕维尔都还不及弄清自己哪一句话触怒了面前孤傲的孩子,艾德森已经一反常态地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姿态。他炯炯有神的银眸中隐有怒火,被冒犯了一般地扬起线条优美的脖子,恶狠狠地盯住帕维尔,一字一顿道:“先生,您在玷污魔术。”
帕维尔皱眉,艾德森的举动超乎他的想象,他甚至能从男孩的神色里读到狼般凶狠的味道。不过,他并未被吓住,反而对男孩的认真架势有几分触动:“艾德森,相信我,借由魔术做违反条令的事,才是对魔术真正的玷污。”
艾德森沉默着,紧绷地身子似乎随时要一跃而起,给他正中鼻梁的一拳――也许会让他因此住院一周。
帕维尔没有退后,越来越清晰的感觉告诉他,以一种不羁的姿态散漫地坐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坏孩子。这个男孩,只是迷路了而已。
帕维尔平和地望着男孩,似乎没有看到男孩挑衅的目光和握紧的拳头。这是一场漫长的对峙。终于,艾德森脸上凶狠的表情散去,他伸了伸腿,换了一种嘲讽的口吻道:“先生,您在捏造不着边际的污蔑上真是不一般地擅长。”
帕维尔毫不介意地笑了:“来日方长,我的男孩,我偏爱找寻蛛丝马迹。”
艾德森同样笑了:“那么,愿神保佑您,‘忠于职守’的先生。”
帕维尔相信自己挑战到了艾德森的骄傲,当他带着试卷走进教室时艾德森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证明。帕维尔把那个视作一个挑战,因而也回应般地谦恭一笑。
“现在,收起你们的课本。”话音刚落,教室里立刻炸开了锅,学生们抱怨着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喧闹中,帕维尔意味深长地看了艾德森一眼。男孩,你准备好了么?
艾德森仍然是冷漠的表情,举起左手打了个响指。
这是一场狐狸与猎手的游戏。